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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创 2017-08-14 川报观察
8月8日晚9时19分,
大地震颤,巨石滚落。
九寨沟县发生7.0级地震,又一次让全国的目光投向四川。
灾难带给人们无尽的伤痛,也带来了绝地而起的重生。
对记者们来说,每一次灾难报道都是一种考验和自我较量。
今天,九寨沟地震发生第七日,
我们告诉你,在那些动人的文字、感人的图片报道背后,
他们的感动与思考。
梁现瑞在九寨沟采访震后电力抢修 这一次,想哭就哭吧 □ 梁现瑞 在十年的记者生涯中,“8.8”九寨沟地震是我经历的第三场7.0级以上的地震,前两次分别是“5•12”汶川特大地震和“4•20”芦山强烈地震,其间还间或有一些别的灾害,比如前不久的茂县叠溪山体高位垮塌。 从某种程度上说,作为一名记者,我是在报道灾难中不断成长起来的。站在从业十年的历史节点上,回首过往灾难报道的历程,反观这一次的灾难报道,深感其间的变化之大。 其中最明显的是,灾难发生后,满屏“**不哭”“**坚强”的灾难腔没有了,取而代之的更人性化的故事,更理性的声音。 一篇篇聚焦个人命运的真实故事,频频出现在各个新闻端口,文内直面生命的逝去,人类在大自然破坏力面前的渺小与无力。 这些生死故事中,主角悲痛,记者心痛,读者泪目,一种共同的情绪在指尖蔓延、激荡,正是这种“共情”的态势,催生着心灵的“共鸣”,在读者与记者之间,在中国与世界之间。 反观彼时,我们缺乏的或许正是这种“共情”和“共鸣”,当媒体在大喊“**不哭”的时候,我们的读者、报道对象正处于失去亲人和财产的悲痛当中,不同的情绪如同一座大山,将我们和读者隔开了。 一个正常的人,遭遇了突然的灾难,甚至失去了至亲至爱的人,他们的情绪失控,会哭,会喊 ,这原本是人之常情,没有一个人,一个国家可以例外。 这一次,我们静下心来,直面眼泪,想哭就哭吧。 理性,要求记者摈弃英雄主义,采访报道不添乱,追求新闻文明,还灾难一个全息的景观足矣,这是灾难报道走向成熟的表现。 徐中成在采访途中 最温暖人心的力量 □ 徐中成 8日晚9点过,地震发生后,作为在阿坝州驻站的记者,我第一时间拿起背包就跑到州政府那里。确认消息后,我紧跟着出发去九寨沟县。 9日凌晨3点过,抵达九寨沟关门子处时,这里山体严重垮塌,阻断道路30多米。赶去抢险救灾的若尔盖救援队队长王勇对集合的队员们说,“不能再等,要赶快去重灾区。路断了,我们走路冲过去!”这个瘦瘦高高的藏族汉子带领的救援队有民兵、医生和公安干警、消防战士共30多人。 四周是不断滑落的碎石,说实话,我心里也有点发虚。但第一时间深入到震中核心区,探究灾情真相,是我的职业使命。没什么可犹豫的,冲吧! 危险的垮塌地段,我们相互搀扶,深一脚浅一脚,有序爬过塌下的巨石堆和大树。暗黑的夜,远处还不时传来山石垮塌的巨响声。王勇一边组织大家一路小跑,一边鼓励掉队的队员,“一个都不能掉队。”急促的脚步声,成了这个黑夜最温暖的声音。 近20公里、3个多小时的急行军,我们终于赶到受灾严重地——九寨天堂。这一生,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自己也这么能走、能跑。 那天,在九寨天堂看到那对夫妻游客时,感觉有点特别,一是男的头上有纱布包扎,说明受伤了。二是很多游客都急着排队坐车离开,他们没有排队,也没有离开的意思,显得很另类。职业的敏感让我想要去接近他们。 结果,这果然是很有故事的一对。 丈夫为了保护妻子,在山摇地动时,他用身子护住妻子。在逃离时,他的鞋子掉了,地上又全是玻璃渣,酒店厨师把他们背出来,疏散出来。游客还给他们送衣服。消防、酒店工作人员冒险给他们找身份证等物品。一路上,很多人帮他们,让他们感到很温暖。他们也愿意,把撤离机会先让给酒店的其他游客。 虽然经历了惊心动魄的生死时刻,但在采访时,夫妻俩不时对我微笑,平和的神情也让我很感动。 活着,还能彼此依偎,这是最温暖人心的力量了。 付真卿在震中采访 难忘的3个瞬间 □ 付真卿 从地震发生到现在,3个瞬间,终身难忘。 第一个瞬间是8月9日下午,达州消防支队的苟凤林向我们挥手道别,然后转身。当时我们正在往熊猫海的路上,两处巨大的塌方体中间。大约十几分钟前发生了一次强余震,两边的乱石堆都在冒白烟,远处轰隆作响。 我承认,当时腿软了一下。这是我记者生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。说句不怕死很容易,但真正遇上了,没有不怕的。 现场有7个记者,26名消防队员。简单商量后,苟凤林他们决定要继续向前。要不要跟?我们7个人都有些犹豫,天马上就要黑了。最后是苟凤林给了大家一个台阶,“记者同志就不要去了。” 返回的路上,心里是有些懊恼的,觉得自己关键时刻怂了,脑子中不断闪回苟凤林跟转身离去的画面。或许我们只是做了一个普通人再正常不过的选择,但做出另外选择的那26个人,无疑是真的英雄。 第二个瞬间是10日中午,西林凤腾的直升机裹着狂风降落在五花海观景台上,在场所有人都在振臂高呼,那个场景,真心是燃爆了。几分钟前,我看到直升机在五花海上盘旋时,心里就在嘀咕,他不会真的想降下来吧,因为那个观景台实在太小了。 更让人吃惊的是,直升机竟然是来救我们的。“你们统计一下,这里有多少人?”这是消防队员下飞机跑过来说的第一句话。后来才知道,那架直升机在救援熊猫海被困的10名群众途中路过五花海,发现下面有人,以为也是被困群众。不放弃任何一个人,这或许是地震中最美丽的一个误会。 第三个瞬间是8月13日晚上,我在中科院成都山地所专家陈晓清的电脑上,看到了当天他拍下的五花海的照片,那抹清澈多彩的蓝。 三天前经过五花海时一潭浑水带给我的压抑,瞬间一扫而空。 对于九寨沟,我是有特殊情感的。我大学专业是旅游管理,九寨沟就是四川旅游的王牌,是景区规划的典范。很多同学都来这里做过教学实习,我自己也来过两次,对这里的每一个海子都很熟悉,很清楚九寨沟对于当地,对于阿坝州甚至整个四川的意义。 我并不担心灾区的房屋设施修复,不担心受灾群众的安置,这些都是人力所能为之,但九寨归来不看水,需要的是上天的恩赐。 所以,看到海子里的水重新变蓝,像过去一般似真似幻,对九寨人来说,就是最好的消息。 吴楚瞳在震中采访时遇余震 镜海边 那些花儿朵朵 □吴楚瞳 我喜欢花。那些花儿,总能让人感受到生活与生命的美好。 8月10日下午,和同事挺进九寨沟。我们的任务,是拍摄并记录九寨沟的海子现状。 第一个海子是芦苇海,从火花海奔流而下的激流,让许多芦苇倒伏。海子里的水正在慢慢变得碧蓝,九寨沟的伤,虽在目之所及处,但我最初的疼痛,竟缘自那些倒伏的芦苇。 在沟里,我们经历了两次余震,遇到余震断路三次堵车。我们徒步跑过乱石滩,也试过的正在滚石头的山体下,边观察边搬开大石头以便车辆通车。我们路过了很多人惋惜的火花海和诺日朗瀑布,于我而言,只是尽一个记者的本份,忠实地记录着所有已经变化或者变化着的美景。 在每一个海子,我都在观察着所有的绿树草丛,寻找着幸存的花儿。九寨沟每一个海子的美,都因为这一切显得更美。 终于,在镜海边,公路的护栏外,临近海子的地方地方,有一大丛粉色的花儿,在风中轻轻摇曳。我不知道这些花儿的名字,但她们就那样在流水潺潺的海子边,不管不顾地盛开着、美丽着,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。 恍惚间,让你觉得,九寨沟,还是原来的样子。 镜海再往前的路断了,当地人告诫我们不能再往前走,翻过前面的山就是震中。我停下来,用手机录了一段小视频。 我想要一直记得那些花儿的姿态,记得镜海边的流水声;记得,九寨沟,一直那么美! 熊筱伟(右)和摄影记者肖雨杨在采访现场 让人哽咽的力量 □ 熊筱伟 有一种说法:在恶劣环境下,人更容易表现出恶的一面。 至少在地震后的九寨沟,我看到的并不是这样。 发现熊猫海有人被困,两个环卫工忘了自己都是被困人员,不拼命往沟外跑不说,居然还反起走,冒着横飞乱石往沟里爬了1个多小时,抬出一条橡皮艇把人接出来; 被困了2天,终于见到直升机的时候,有人坚持要把有限座位让给其他人,即便余震不断,自己也要留在最后,只是因为“我老婆先走了,我不能再先走。” …… 这些行为,都基于太朴素的想法,朴素到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为啥子自己有危险,还要想到别人的死活,还要为了别人不顾自己的死活。“没啥子想法,在这个情况下就这个样子做”,是他们最多的回答。 我并不想探讨人性善恶的大命题,只是觉得在生死攸关的时候,能有人用尽自己的生命,去温暖一个其他需要帮助的人,这一幕幕场景本身,就有一股让人哽咽的力量。 灾难报道和普通的新闻报道不同,它更需要爱心。尊重生命,尊重逝者家属的感受,尊重读者的接受力。我们的记者,用克制的采访和细腻的笔触,传递出爱。 李欣忆(右)在采访 不打扰的温柔 □李欣忆 九寨沟地震首批遇难者名单公布时,11个月大的女婴瑶瑶出现在第二个。看到名单的那一刻,我的眼泪止不住往外涌,这个被导游张立、游客林旭、骑摩托车的藏族大哥接力救援的孩子,还是没能闯过难关。 很快,我开始收拾衣物。这份职业催促我,必须赶快冷静下来,寻找瑶瑶的亲人,做更多的采访,必要时可能需要去趟瑶瑶在松潘县进安镇的家。 我们找遍了成都、绵阳、九寨沟县、松潘县的医院,找遍了松潘县进安镇的大街小巷,找遍了接力救援的导游、游客……费尽心力,我们终于拿到了瑶瑶父母及外公的联系方式。 但是,在可以展开采访的关键时候,我却始终拨不出那一串号码。 说什么呢?安慰吗?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。 聊什么呢?回忆吗?任何回忆都是撕开的伤口。 抱歉,我们最终让读者看到的是一篇残缺的报道。因为不打扰的温柔,将影响新闻的丰满。 但,这是一种选择。 也许是萍水相逢的我们,能为瑶瑶和她的家人留下的,最后的温柔。 摄影记者华小峰在拍摄震后九寨沟 以后每年去拍重生的九寨 □华小峰 灾难面前,用镜头记录新闻现场,是我的职业本能。这一次,我的镜头对准了另一名摄影师——桑吉。 桑吉从2008年8月8日开始,在九寨沟管理局担任专职摄影师,没想到9年后,在同一天,他遇到了这么大的地震。 “这9年时间,九寨沟的春夏秋冬、山山水水我全部都拍过。”扛着三脚架的桑吉冒着余震的危险,和同事一道翻越震后的火花海底部,近距离拍完火花海奇特地貌后对我说。 地震发生后,作为九寨沟的专职摄影师,桑吉内心的焦灼是不言而喻的。8日当晚,借着月光就背起相机进入了景区。到现在,桑吉已经4进九寨沟景区腹地,拍下了大量的震后九寨沟现状图像,塌方严重的地方,他就使用无人机航拍,在震后的第二天进入火花海拍摄时,遇到了强烈的余震,桑吉手指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告诉我:“这块石头差点就把我打飞,事后想起太后怕了。” “我也不晓得,也许拍这些照片会在进一步制定一些方案会有一些根据吧!”“震后这几天,寨子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来看火花海,毕竟九寨沟带给了他们太多。”说完这些,满脸疲惫的桑吉眼里已经浸满了泪水。 而我,也只能埋下头,装着拨弄手中的相机,不好意思让他看到我眼里泛起的泪花。 我和桑吉约定,以后每年,一起拍重生的九寨。 编辑 孙琪
桑吉家就在九寨沟,地震发生后,看到自己家人没问题,就赶紧集中寨子里的年轻人,把寨子里的老人先疏散到安全地,让人开起装载机就往景区方向抢通。